我们不希求在这些档案中写下"道德",但至少有权利要求在这上面写下"职责",因为提供服务,本就应该是这些公共机构存在的基本理由。国家的政策,为何总是遭遇执行的梗阻?利民的实惠,为何总是层层被打下折扣?安徽怀远弄虚作假的公共卫生服务工作,正给我们一个透视这些问题的典型案例。
国家启动的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,包括为城乡居民建立健康档案,开展糖尿病、高血压患者的健康管理等内容。如果资金、信息和执行能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"双方向畅通",自然会达到既有利于群众的健康,也有利于公共卫生事业发展的政策初衷。正是从这双方向分析,可以发现怀远弄虚作假问题的本质所在。
自上往下时,每人15元,到了县卫生局,被以"宣传培训费"名义截留3毛;部分乡镇卫生院在到手的4万元中又截留1万元"督导费";分到村里,较大一部分变成卫生室村医的劳务费。而从下往上时,村卫生室演出"没有体检,却有了数据齐全的体检表;没有糖尿病,却成了糖尿病管理的对象"的荒谬情节,而截留部分费用的乡镇卫生院、县卫生局也睁只眼闭只眼,任由造假的工作、数据层层上报。
细加分析,从上往下时,从局到院到所,从宣传培训到督导到劳务,层层都主张自己有责任。有责任,就意味着要承担相应工作,要投入人力、精力,自然也会产生开支,即使这样的工作和责任本来就是分内之事。于是,截留也好、挪用也好,也就都有了理直气壮的借口,变得"师出有名""合情合理"。
而自下往上之时,层层却都又忘记了这样的责任。按照卫生部要求,这项工作应由县卫生局和乡镇卫生院负责组织、实施和监管。虽然承认没有发现显而易见的造假是"检查工作当中的一种疏漏",但相关知情人士却说,至少乡镇卫生院"心中当然是有数的",而这不过是视而不见的放纵、是不管不顾的失职而已。
在这种双方向的比对中,我们能发现,与自上而下的途径相比,自下而上时,缺少了一个关键性的因素:钱。正因为没有了这样的利益刺激,卫生院、卫生局才会放弃自己的责任,而不是像自上而下时那样极力主张自己的责任。而工作的空白,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明,在他们眼里,利益是工作唯一的驱动力。
也正是在这样的"指导思想"之下,才有了处于最基层的村医的造假。利益刺激成了激励他们完成任务的主要手段之一。健康档案表一份3元,糖尿病档案表一份10元,已经是"明码标价";完不成"死任务"要罚款,同样是拿利益当鞭策。而即使是这样的行政命令,也可以看做是上级的利益所在,因为制造档案,也是乡镇卫生所和县卫生局的"政绩"之所在。"政绩"所联系的,也不过是官员考核、升迁的个人利益而已。
虽然捏造了种种数据,但假的健康档案上,实际上只写着一个"利"字。我们不希求在这些档案中写下"道德",但至少有权利要求在这上面写下"职责",因为提供服务,本就应该是这些公共机构存在的基本理由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