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人和人更本源的差异体现是人的身体,它是人类一切活动的本源。从这一本源出发,追溯中医发展的本源,或许我们对中医能有一个全新的认识和判断。
●身体的定义是随研究者的兴趣而变化的,需要我们通过分析他们的思想而得出某个定义。在整个世界文化中,有各种各样对身体的定义。
●《黄帝内经》作为中医学理论的奠基之作,其身体观的根本特征是身心一体化。
身体是一个人存在的标志。在这个世界上,人和人的差异体现在很多方面,如经济、民族、思想、意识、精神、地位等,但这些都是外部的差异。人和人更本源的差异体现,应该是人的身体,它是人类一切活动的本源。医学是和人的身体打交道的,医学的一切行为都指向人的身体。
那么,从这一本源出发,重新认识中医,重新追溯中医发展的本源,重新对隐藏于中医背后的身体进行全新的评价和检视,或许我们对中医能有一个全新的认识和判断。
身体观的概念
诞生于几千年前的中医,对“身体”有自己独特的认识,并形成了系统的“身体”思想。但“身体”是在西方科学语境中诞生的词语,中医并没有关于“身体”的专门概念和专门论述。因此,要用现代西方语境中的词语看待和认识中医,首先要对“身体”的概念进行梳理。
什么是身体
“身体”一词是现代色彩非常浓厚的词语,在很大程度上被等同于肉体。按照我们目前的生活习惯和所接受的现代教育,身体多是指具体的形貌,可以通过医学的解剖和现代仪器设备检查的有血有肉的躯体。这一血肉之躯不涉及心、神等问题。显然,这样理解的“身体”并不是我们要研究的。“身”字的意义很广泛,除了指形体外,更与自我、生命等义相通。体,多指血肉形躯,也有心思之意。身与体之间存在着细微的差别,如《管子·君臣下》中有“四肢六道,身之体也”的语句。其实,在文献经典中,“身”包括血肉形躯,也包括心灵,而且尤其重视心灵的德性。《论语》有省身、正身的说法,《孟子》更是强调修身、守身、诚身、安身,体现了中国哲学中身和心、物质和精神、天和人、人和社会是一体的,而不是二分的。
“身”、“体”两个字连起来虽然在古代文献经典中不多见,但毕竟为现代所常用。在古汉语向现代白话文转化的过程中,单音节词向复合词转换的总体趋势中,出现了“身”、“体”与“身体”词意的差异。这种差异也体现了中国古代的“身”、“体”是建立在中国古代有机自然观基础上的,是形、神、气、志合一的人的整体,而现代语境中的“身体”是建立在西方近代科学的心物对立为分类原则上,偏重于身体的物理属性。
什么是观
“观”,即观看、察看。如,世界观就是怎么看世界,人生观就是怎么看人生。而其背后,还有更丰富的哲学意蕴:它是所有重要文化活动和文明活动的意义、灵感、动机的无穷源泉,是一种视界对事物的透视,揭示了事物与这种视界的关系,更是一种理解、评价世界、生活和实在的方式。透过“观”,揭示的是一种思维方法、思维方式,是看问题的思想。
在中国学术思想中,“观”与政治、经济、道德等各方面相联系,涉及政治秩序、社会生活、礼乐制度、伦理等各方面。“观”不单纯是一般的观看、观察,更是观者“观”的同时,反“照”自身。“身体观”的研究就是要“观”身体,而这里有“观”身体什么,如何“观”的问题。
身体观的多样性
尽管如此,对身体观还是很难下一个准确的定义。更确切地说,身体的定义是随研究者的兴趣而变化的,需要我们通过分析他们的思想而得出某个定义。而这种身体的定义,又非常重要。因为这种定义所体现出来的视角和身体观,不是因为我们可能找到一个单一的定义,而是因为我们找不到一个单一的定义。在整个世界文化中,有各种各样对身体的定义。
“黄帝的身体”
不同于“盖仑的身体”
西方医学是二元论的身体观,而中医学理论基础《黄帝内经》之身体观的根本特征是身心一体化。
美国学者费侠莉在进行中国医学史的研究中,为了更好地向西方读者介绍中医学,在《繁盛之阴——中国医学史中的性(960-1665)》一书中使用了“黄帝的身体”这一模型来解释“中国的身体”。这里的“身体”,是宇宙论的而不是生物学上的“身体”。她通过对《黄帝内经》中的气、阴阳和五行的分析,探讨中国人的身体观,并对气、阴阳、五行进行了解释。最后,得出结论:“黄帝的身体”是中国古代宇宙系统的延伸,“黄帝的身体”作为天地人合一的宇宙论模式而广为人知。
为了更好地说明“黄帝的身体”,费侠莉指出了这个“黄帝的身体”不是西方古希腊医学中“希波克拉底的身体”,也不是古罗马医学中“盖仑的身体”。希波克拉底是众所周知的“西方医学之父”,然而,就树立医学规模与学术研究方法的贡献而论,盖仑才是西方医学的奠基者。盖仑不仅创立了解剖学学科,更重要的是开创了生理学实验,令西方医学的发展逐步剥落了古典医学的哲学思辨部分,转而以实验精神、实证精神为本的科学方法建立现代医学。
盖仑从事解剖研究,专注于探讨形体与功能之间无懈可击的相互符合,惊叹于每一个器官的形状完全体现在其用途上。“盖仑的身体”与“黄帝的身体”所关注的内容完全不同。
|